Pulicia

你說我的謬論一無是處
然自懂事起
我便沒有一天不靠故事過活

微博ID:Pulicia小杜普普

【熬鹰】(伪装者/台风/军校时期/刷夜梗)

这就是昨天立的flag

背景——军校,老王和小明互相喜欢,而且都知道互相喜欢,小明比较主动,总是撩老王,老王比较内敛,又惦记着他要把小明害死的事,不敢大肆回应

一个刷夜梗,估计我说了小天使们也难以理解这他妈到底是一个什么梗

上学期刷图周我刷夜爆肝时产生的脑洞,因为自己当时得不到来自老师方面的有效安慰,于是企图从老王给小明的甜宠上找到安慰

然而这并不是一篇甜宠文,里面混着一些暗搓搓的小刀片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写啥。如果你也花了五天,一万多字,来写一个没有什么情节的,本来应该是短篇的脑洞,你就会明白,人的人格啊,真他妈是分裂的,你一会是这么想,一会又那么想,而且我写文总会掺进去自己的一些东西,写同人的有这个习惯真的特别不好,会OOC,如果你们看到了莫名其妙的意识逻辑,那就一定是我的大脑在抽筋

这种小case级别的污应该就不用预警了吧,但是有关于男孩子尿尿问题的详细探讨呦

长,如果你困了,不要熬夜呀小天使,明天再看吧

如果你不喜欢,也请不要伤害我好么,这篇文耗得我灯枯油尽,一阵风就会把我吹得魂飞魄散

开玩笑的我才没有那么脆弱,你们快来跟我聊天跟我玩耍呀

我话唠,不好意思,总之,这篇文的主题是——珍惜睡眠时间,不要熬夜,更不要刷夜,更更不要连刷好几夜


下面开始正文

 

 

 

熬鹰

 

这个训练科目叫“熬鹰”,这是北方词儿,明台从前没听过。王天风给他们讲,刚捉回来的野鹰习性凶猛,为了驯服它,就变着法儿的不让它睡觉,一连几天,鹰受不住,野性被消磨,也就被人给驯服了。接着王天风问这帮小崽子知不知道具体怎么不让鹰睡觉,很多男同学挺感兴趣,眼睛里露出求知若渴的光芒,等着老师接着往下说。

明台和他这帮同学,从入军校那天起,学的就是怎么杀人,甚至是怎么折磨人,被培养得多少有些心理扭曲也是正常的。再说了,他们脚下这片土地现如今正被侵略,每天都在死人,上次他和于曼丽在重庆遇见空袭,比人还大的炮弹往下扔,炸响开来胳膊腿儿脑袋眼珠子一齐飞,有的就落在他们脚边,那可是他们的同胞。人都死得这么惨,熬个鹰又算的了什么。

可是明小少爷心善,还真是听不得这些东西。他想他杀敌人绝不会手软(事实证明他后来还是有点手软了),可是虐待动物的事儿能不能就别给他讲了?动物招你惹你了?哦,日本鬼子看咱中国人好欺负,就毫无人性地屠杀我们,咱看动物好欺负,就去虐待它们吗?那和日本鬼子有什么区别?

于曼丽虽然杀过不止一个人,还把他们都大卸八块,却从来舍不得虐待小动物。她早年间没少在狗男人手底下遭罪,有时觉得自己就和那些小动物一样,因而比明台还听不得这些东西。可她来军校比同期生都早,只为等明台这个合适的生死搭档才拖到现在还没毕业,实则所有课程都已完成过一遍,这次是回炉重造,王天风下面要说什么她全知道。她心里难受极了,小手冰凉,手心儿里却发着汗,一只给右边的明台攥住,一只给左边的女生拉着,这二位的手也和她一样凉。于曼丽在心里求着前边儿那位,点到为止即可,就不用具体描述了,她实在是不想再听一遍。

明台自己已是万分不想听,再看旁边的于曼丽紧张得都快哭了,心里不由得对那帮男同学生出些气恼。女生都怕王天风,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恨不能把自己耳朵堵上。明台也怕,怕老师打他,那也胜过听老师接下来的话。他心一横,扯着嗓子喊了声“报告”。

“你有什么意见?”王天风明显没有好气儿。

“老师,反正您也不是要熬鹰,不就是要熬我们嘛!怎么不让鹰睡觉就不用说了,直接说怎么不让我们睡觉就得了!”

“熬我们”是复读生于曼丽同学告诉他的,别的同学都不知道,听到这里,不由得面面相觑,瞬间对熬鹰没了兴趣,只想知道老师会怎么“熬我们”。

王天风看着他这个总是爱出头的得意门生,感到非常的生气,别人都能好好听课,就他非得上来插一嘴。他平时好纵着明台,全校都知道,不过他总能为此找到合理的依据。明台训练比别人努力,是可以吃些小灶的嘛,明台射击成绩好,用弹不受限也是合情合理的嘛。他是冒着别人说他这个教官偏心的风险,纵着明台,这小子知道不知道?哦,看来是不知道。要不怎么会总在课上给他捣乱?

他倒是要看看他今天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哦?那么着急让我熬你们啊?大家都这么想?”

同学们摇头如拨浪鼓。

“看来是只有明台同学这么想。那正好,咱们学校场地有限,本科目训练要分批进行,就让明台同学给大家打个头阵吧。明台,你有没有意见?”

“报告!我没有意见!但是我认为,熬鹰本身是不对的,是虐待动物,是不人道的!”

王天风活了快四十年了,头一回听说“虐待动物”这个罪名,觉着新鲜的很,心里琢磨着这么个矫情的词儿是什么人发明的。哦,估计就是明楼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发明的,酸文人的玩意儿,无病呻吟。他哪见过什么叫虐待?对了,在巴黎的时候,他说阿诚小时候就被他养母虐待,他和他大姐就把阿诚捡回家,养到这么大,漂漂亮亮的,像株小白杨。王天风见了阿诚,觉得确实很不错,把他救出来,从小养大的人,一定很有成就感。可他还是觉得明楼不懂什么叫虐待,他王天风从小长在街巷里,见过的要饭的野孩子挨骂挨打的多了去了,他还亲手埋过几个。哪有那么多明大小姐明大少爷?没有。虐待动物又是啥?他可不知道。

可他好像还是隐隐地有点明白这个词儿。军校外边原来有条野狗,瘦骨嶙峋的,附近也没有人家,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大概是饿极了,总来军校门口转悠,让看门的兵狠狠打过几棍子,发出几声呜咽的哀鸣,仍哆嗦着往前蹭。王天风看见了,不知怎的就想起他小时候家破人亡,到街上流浪讨饭,挨的那些拳脚和鞭子棍棒来,莫名竟有些眼眶底子发浅。他一时挺生气,大声呵斥着让那看门的兵停下,想骂他几句,却不知道该骂什么,把人家搞得一头雾水。他招呼着那野狗进来,狗很怕,战战兢兢地,看着真是挺可怜。他从军装兜里摸出块奶糖,还是明台从自己箱子里偷出来给他的,给的时候挨了他一个脑瓜蹦儿。他把奶糖剥开来逗着狗到食堂后门,当然没舍得把糖给狗吃,放进自己嘴里嚼了,叫食堂师傅拿点剩饭给狗吃。他还想着,那个兵虽然打狗,却没一枪把它崩了炖肉吃,喂它的时候才发现,它实在是太瘦了,根本一点肉都没有,仔细看看肚子却很大,是条母狗,怀着崽儿呢。

他讲熬鹰讲了这么些年,有些女生不爱听,他都知道,却也没觉着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他其实也没见过熬鹰,这也都是他的老师讲给他的,不能不算是道听途说,这和亲手喂那野狗是两回事。可是今天听明台这么一说,又像是一回事似的,他没见过的鹰,和他见过的狗,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一时特别的烦躁,莫名感觉又让明楼那王八蛋占了上风。

 

明楼远在上海新政府办公室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阿诚正送文件过来,看见了,问大哥是不是感冒了。

“不是吧,我觉着是不是疯子骂我呢?”

阿诚白了他一眼。

“神经病。”

 

王天风觉得自己急需缓一缓,明楼和他做搭档时就时常往死里气他,现在他不在,弄了个弟弟还要来气他。他常常这样,气急了,就要忘了明台是他自己硬绑回来的。

“休息十分钟,要去厕所的赶紧去!”

郭骑云在一旁悄悄儿地提醒他:“处长,这还没到课间休……”

“滚蛋!”

 

明台没去厕所,蹲在地上拿个树杈划拉着玩,不时用余光瞟向王天风。

王天风看见了,瞪了他一眼,没什么威慑力,明台就冲他呲牙笑了。

他叹口气,走过去,稍稍欠身摸着明台软软的头发,好言好语地劝他:“你的少爷脾性还是收一收,行不行?这里毕竟是军校,我总惯着你会有人说闲话。”

明台噌一下站起来,吓得王天风赶紧缩回手。“说什么闲话?我又没犯什么错误!我今天没耍少爷脾气呀老师!”

“没耍少爷脾气?我在这讲课讲得好好的,你跟我扯什么虐待动物,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嘛!就是说,不应该虐待动物。”

王天风气得眼睛都瞪圆了,明台赶紧抚着他后背给他顺气儿。

“老师您别生气嘛,我也没说错什么啊!”

王天风甩开明台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这么郑重过。

“明台,你的意思我都能明白,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是个战士,我希望你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

“老师,您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是我还知道我自己是个军人,我的使命是为了正义和平等而战斗。”

王天风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感到了一丝羞愧。他的信仰只有一个——就是把侵略者赶出去,除此以外别无其他。除此以外的其他,都可以是手段,军统是手段,戴笠是手段,甚至于他自己的性命和他学生的性命,都可以是手段,都只为了一个目的——把侵略者赶出去。

那么之后呢,这个国家应当怎么办?

他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用不着去想,因为他一定活不到那个时候,他的命,用来实现他自己这个唯一的信仰,就非常值得了。

可是明台明显是个会去思考这个问题的孩子,他很聪明,受过良好的教育,有足够的眼界看到更广阔的天地,远比他这个老师能教给他的更广阔,更别说他还有两个通共的哥哥。

明台将来是一定会投共的,王天风一点儿也不会生他的气。

他只是气他自己。

这个孩子真是好啊,可是他没有机会去投共了。

因为王天风要他去送死。

 

明台看他好像在出神,开口唤他。

“老师,我知道您其实心很软的,我都看到您喂校门口那条野狗了,还有您对我也特别好呀,上次……”

“好了,该上课了。”

不讲就不讲吧,王天风想,这门课讲了无数次,却也未必不能够变一变。他原本这样做,是希望他的学生都是利刃,像他一样,勇敢,果断,机敏,疯狂,乃至嗜血也无妨。——是为了杀敌。可是如果可能,他何尝不希望他的学生都像明台?

除却他教给他的,他还灿烂,温暖,看起来充满希望,像个小太阳。

 

“熬鹰,这项技能在动物身上的应用,可以说是它的字面意思,而你们需要掌握的,则是它应用在人身上的引申义。

人是不能缺少睡眠的,一个晚上没有休息好,我们会感到困倦,乏力,精神无法集中,而长时间被强行剥夺睡眠,则是对人身体与意志的双重考验。

一般情况下,没有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仅采用这种方法加以折磨,就可以逼他说出实话。而当这个时间再度延长,就有可能导致幻觉的产生,甚至是受过训练的人,也可能会说出一些在清醒状态下不愿说的话。

比起其他刑讯手段来,这种方法的见效速度可以说是极其缓慢,且需要两人或两人以上相互配合,每分每秒盯住审讯对象,和他交谈或讯问,不让其进入睡眠状态,对审讯者的体力和耐心也是极大的考验。

但它的优势在于,不会在审讯对象身上留下任何伤痕,血液中也不会检测到药物残留,审讯对象的进食,饮水,排泄等生理需求都可以不被剥夺,只是不能睡觉而已。因此它几乎不能算是一种刑讯手段。对于一些身份地位比较特殊,不能刑讯逼供的审讯对象来说,这是可能是唯一能够采用的讯问方法。

本科目的训练方法是——所有学员,亲身经历一次时长七十二小时,也就是三天三夜的熬鹰讯问。你们每人将会得到三条情报内容,可以根据自己的承受能力酌情使用。

我的话完了,今天编号前十名的体能训练及格斗训练改为日语对话练习,其余课程照常。还有问题吗?”

一个男生喊了报告。“老师!那三条情报内容的使用规则,可以说具体一点吗?”

王天风轻轻笑了笑。“不能。”

 

体谅于曼丽身体不好,王天风特批她这个科目不用回炉了,但搭档明台在受训,她也没法自己一个人上课,所以要做助教一起参与审讯。

趁着晚饭时间,曼丽悄悄给他们传授经验。

“你们不用怕,多吃东西,多喝水,反正上厕所是不受限的,多活动活动也好。”

同桌的女生问“曼丽,难不难熬啊?”

“能不难熬嘛!三天三夜不睡觉诶!要是再让我来一次,我可能真要自杀!”

“那那三条情报到底能不能说啊,当然肯定不能都说,只说一条呢?是不是能睡一会?”

明台扒着饭,眼都没抬。“你傻啊!老王什么作风你不知道?敢说一个字,这门肯定不合格,重来吧你就!”

“不见得吧?以前的审讯训练都是一条的啊,这次三条,肯定是不一样的嘛。”

大家还是看向曼丽这个“过来人”。

“你们别看我啊,我可不知道,反正我上次是一条都没说,过了。”

“那你同学呢,有没有没过的?”

“我不知道,我当时不跟他们说话。”

 

明台其实不怎么害怕,他从前在上海时就好个玩儿,即使大姐管他管得严,同学的party也不能总不许他去,熬夜那是常有的事,通宵也是有过几次的。第二天补一小觉就好,跟没事人一样,想来三天虽然难熬,也就那么回事吧。毕竟年纪轻,熬得起,不像大哥。阿诚哥打电话说,大哥这几年真是上岁数了,到了该睡觉的点钟就困得不行,要是有工作没做完,就得强打精神,有时喝浓茶浓咖啡都不顶事儿。

训练明天早上八点开始,他今天早早就躺床上了。他和曼丽住的都是单间,确实是“特殊人才特殊待遇”。别的学员可就惨了,不到熄灯的时间别想睡,一大屋子人不能都陪着你早睡啊,好在大家早晚都有这一天,也体谅,能不出声就尽量不出声了。

 

明台被带到审讯室里,教官只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并没束缚他身体的任何部位,当然他的行为也是受限制的,不能够对审讯者进行身体攻击。

曼丽给他端来了早餐,教官在屋里,她没敢说话,只在放下盘子的时候对明台做了个口型——“慢点吃”,随后就去别的房间送早餐了。

明台觉得有道理,七十二小时多么漫长,尤其是还不能睡觉,当然做什么都应该慢一点,吃饭要慢一点,喝水要慢一点,上厕所要慢一点,回答审讯者的问题,应该也可以慢一点吧……

王天风进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明台还在嚼他那个馒头。淀粉在嘴里被细细地嚼,慢慢地品,味道变得特别的甜,他都有点吃不下去了,只能夹起一根咸菜,咬下一小点点,又慢慢嚼起来。看见王天风,明台赶紧放下粥碗。

“老师早上好,您吃早饭了没啊?”

王天风点点头,“我吃过了,你坐下吧,你怎么还没吃完啊?”

一旁的教官赶紧报告:“处长!他已经吃了三十七分钟了!”

王天风觉着挺好笑,摇摇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夹。“他吃两个小时咱也管不了他呀,没事儿,不耽误训问。明台,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边吃边说。”

“老师您问。”

“把昨天给你的三条情报复述一遍。”

明台不吃了,看着王天风直乐。

“老师,您当我是傻子呀!这种把戏骗小孩儿还行!”

“我现在不是以审讯者的身份问你问题,是作为老师在检查你昨天的作业。”

“老师,我要是信了,您说您教出这种傻帽儿学生,丢不丢人?”

教官说:“明台,王处长现在真的不是审讯者,这是例行的程序,审讯还没开始呢。”

“你们俩一伙的,休想糊弄我!”

看着明台一脸“我最聪明你们都别想骗我”的优越表情,王天风只能跟教官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这样吧,我把于曼丽叫过来,让她跟你说,你总该信了吧。”

“她我凭什么就信了?您教我的,谁也别信。”

王天风几乎要骂人,别的学生一开始也有不相信的,不过说两句就好了,哪有像这小子这么油盐不进的。他最后觉得还是上手比较干脆,可是想想明台倒也没什么错,不能下狠手,只好一把揪着明台的头发把他从椅子上薅起来,举起文件夹就往明台屁股上拍。

“你说!我现在在干什么?”

“打我屁股!”明台被揪得趔趄,只好死死抱住他的腰。

“这次训练的规则怎么说的?”

“不能打我!”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不能相信任何人!老师说话也不一定算数!”

王天风现在就想请求以身殉国。

明台被他放开来,揉着屁股。

“老师向你承认错误,我们的程序是有漏洞,应该让你们在进审讯室之前就复述,下次我们一定改正。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骗你。”

“让我相信也行,您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王天风心想,祖宗,啥都行。

“你说。”

“那您让他先出去。”

王天风挥挥手,教官出去了,带上门。

“祖宗,能说了吗?”

“您亲我一口。”

“我亲你大爷!”

王天风抬脚就往明台裆下踹,明台赶忙一躲,好在踹在了腿上。

“那让我亲您一口!”

缠斗间,明台还是凑到他脸颊上,慌忙偷了个吻。

王天风触了电一般使劲儿把他推开,狠狠抹一把脸。

“小兔崽子!”

“老师我说,我没背。”

王天风冲过去,揍他揍了个痛快。

 

写着情报的小纸条是郭骑云昨晚递到他房里的。

他心想,我明小少爷顶天立地,说好一个字都不说,绝对一个字都不说!

要想一个字都不说,多强的意志力都不保险,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根本不看,想说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真是太聪明了!得赶紧告诉曼丽去,她肯定没想到这招。

不行,天都黑了,去女同学宿舍不太好,孤男寡女的,老师说了,不能让曼丽误会。

他早早躺到床上强行让自己进入梦乡的时候还在想,我们家风水真好啊,捡来的小孩儿一个个都这么好看又机智。

 

王天风把纸甩到他脸上。

“这招你也能想出来!你他妈是当我傻吧!给我背!”

 

已经凌晨两点了,明台隐隐觉得困,很想阖阖眼。老师早上看着他把情报背完以后就走了,一天都没来看过他。他这天又以很慢很慢的速度吃完了曼丽送来的午饭和晚饭,拼命向教官要水喝,上了无数次厕所。刚开始明台觉得还好,只是特别没意思,屁股都坐疼了,只能起来在屋子里瞎转。晚饭后换了一个教官看着他,也没怎么说话,还是明台觉得无聊,主动和他聊了几句,不过他也不怎么愿意搭腔的样子。

可现在明台是真困了。好想睡觉啊,床上那么暖那么软,眼睛一闭啥也不用想。唉,再也不嫌弃宿舍的床没有家里的舒服了。

“哎!睁开眼睛!不许睡!”

审讯对象已经进入渴睡的状态了,教官们最辛苦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姓名?”

明台精神了起来,审讯开始了,他必须保持清醒警惕的状态。

刚刚一小会儿的困倦令他感受到了警醒的必要。军校设置这个科目一定有他的道理,缺觉可能真的可以令人口不择言。明台相信,最迟到明天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开始胡说八道的。

那还不如从现在就开始胡说八道,反正也不会挨打。

他决定从现在开始一句靠谱的话都不说。

“狗蛋儿。”

“我问的是姓名,你姓狗?”

“哦,姓啊。”姓王好了,跟老师姓挺好的。“王狗蛋儿。”

“性别?”

“带把儿的,我脱裤子您看看?”

教官挺高兴,这学生挺有意思,反正他也得熬一晚上,碰上个会扯皮的也省得寂寞。

 

凌晨四点半,明台觉得有些难受了,这时候困劲儿好像有点过去了,就是胸闷,胃里空空的,但是特别想吐。上厕所开始频繁了起来,他晚上喝水并不比白天多,可是上厕所的间隔明显缩短。妈呀,不会把我肾熬坏了吧?要是不能给明家传宗接代了,我可就太对不起大姐了!

教官看他不太困了,也不使劲儿问他了,俩人互相瞪眼,瞪到从小窗户里看见天亮了。

 

曼丽来送早饭的时候,教官正好交接,他俩得空能说上几句话。

“曼丽,我觉得好恶心啊,吃不下去。”

“我知道,但是你现在不吃,一天都吃不下去,身体受不了的,听话,我多给你盛点咸菜,你喝点粥也好啊。”

 

这天白天教官不停问他一些很无聊的问题,翻来覆去就是撬他的嘴,后来大概自己也觉得无聊了,干脆和他闲聊起来,总之就是不让他有一秒钟能闭上眼睛。明台一会困得不行,一会又觉得好了,只是心脏很难受,在他胸腔里砰砰砰跳地厉害,像要蹦出去,让他喘不过气来。

晚饭时教官交接出了点问题,让曼丽盯他一会儿,千叮咛万嘱咐要不停地和明台说话,说什么都行,就是千万不要让他睡着,因为他现在已经快接近极限了——这是第三十四个小时,还不到一半。

教官前脚走了,曼丽就把门关上,小声跟明台说:“你快眯一会吧,我就站你旁边,有人来了我就使劲把你摇醒。”

明台知道这样很可能会连累曼丽,但仅限在他清醒的状态下,而现在他脑子里基本是一团糨糊。

王天风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曼丽死命摇着明台的肩。

他对灯发誓,这绝不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测试。

当值班教官告诉他排班出了点问题,现在让那个送饭的小姑娘顶一会儿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但是在他进门之前,他还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甚至假装咳嗽了两声,心里暗暗祈祷,你俩可千万别犯事儿。

没用,明台醒的不及时,还是叫他给撞上了。

不罚不行,不让曼丽参加训练已经是特殊照顾了,原则性问题他绝不能犯错。

“于曼丽,从现在开始,参加训练。”

 

他告诉值班教官去休息,今天晚上他看着。

“老师,哪还有审讯室啊,曼丽在哪训练啊?”声音迷迷糊糊的。

“你还有力气想这个啊,看来还行,没糊涂。”

“我怕您要枪毙她。”

“我在你眼里是杀人有瘾吗?”

“不是啊老师,我怕您吃醋,一生气就……”

“怎么困得胡说八道的?”

“不是的老师,我是喜……”

“你隔壁那小子招了,这科挂了,关禁闭直到所有人训练结束,他的房间空出来给于曼丽。”王天风不想听他满嘴跑火车,明台最近总跟他动手动脚的,他惯着他,权当没知没觉了,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昨天早上来那么一出,现在嘴里还要说些有的没的。可是明台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虚弱了,王天风也舍不得打他,好在及时转了话题他就不再鬼扯了。

“他全招了呀老师?”

“没,说了一句。”

“哦,我早就说了,这是个陷阱,一句也不能说,一句也不能……”明台的声音又渐渐小下去了。

“明台,明台,醒醒,听话,不能睡。”

“老师,我好困啊,心脏好难受……”

“我知道,知道……我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明台勉强睁开眼睛,想点点头,可是只点了一下就重重垂下去了。

王天风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明台,告诉老师,你的上线是谁?”王天风的声音极尽蛊惑。

一阵沉默,审讯室里安静到只能听见明台粗重的喘息声。

“听话,说了就能睡觉了。”

“老师,别……别白费力气了,您自己都清楚,我……我是不会认输的……”

“我清楚,不然我也不会告诉你游戏规则,我只是,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几点了啊?”

“你不会自己看么?”

“不行,我看不清啊。”

“九点,三十七个小时,一半多了。”

“唉……还有那么久啊……老师,您困不困?要不,您还是回去休息,换别人来吧,熬一晚上您的身体受不了的……”

“行了,少废话吧,有那功夫想想你自己。”

他其实真的没有必要自己盯着,值夜的教官都是倒班,随便叫一个明天没事的人来就行,他是最不合适的人选,军校的一把手嘛,什么事都得他来管,轻伤不下火线,熬了一夜明天也不能补觉。可是他看着明台这副样子,就实在挪不开步子,他想他总得陪着明台,从飞机上预谋已久的初遇开始,他一直都是陪着他的,明台的每一门课程,每一次训练,他几乎都在身边。刑讯课,他从不亲自动手,唯独对明台是例外,摘下手表,拳拳到肉,明台的面颊青了,嘴角打出了血,他自己的拳头也是红的。明台嘴里的木片擦到他脖颈,粗糙的边缘狠狠划过去,火辣辣的疼,明台很高兴,“我赢了,老师。”他也很高兴,学生成了,他最终会用真的刀片划开他的颈动脉,那东西会更锋利,是不是比这个更疼?他倒是不怕疼,他受过的疼比这多太多了,以后必定还要受。明台的手轻轻抚过他颈间那片擦红的痕迹,“老师,疼了吧?”被他触电般躲开。他不怕疼,可是他死以后明台怎么办呢,明台心里是不是疼?他得陪着他呀,这是他的学生,是他一手锻造出来的坚强的小锡兵,他用火烧他,用锤子砸他,用冷水淬他,最终还要抛下他,那么他现在就绝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在这受罪。

 

凌晨三点了,明台哼哼着要上厕所,晃晃悠悠的怎么也站不稳,王天风只好把他搀过去。走廊里动静不小,第一批受训学员纷纷濒临崩溃的边缘,审讯正是关键时刻。

厕所里没有人,王天风把他搀到小便池旁边,扶他站稳了之后就松手了。

“你行吗?能不能对准?可别尿裤子上了。”

明台解开了腰带,松松垮垮的军裤半挂在腿上。内裤不是军校统一发的那种,明台说那个不舒服,磨着他非要把箱子里自己带的那些拿出来穿,他也不知怎么就给磨得答应了。现在看来,明台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乃至屁股上,无一不带着他这个老师宠纵娇惯的痕迹。可是这个学生的屁股真好看啊,他上手打过,特别翘,弹性很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富家小少爷的屁股,是从小被皮沙发和席梦思养出来的,本是不该坐在这个荒郊野岭的破军校里的,他王天风亲手硬绑了他来,娇惯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诶?明台?你上厕所为什么还要脱裤子啊?”军裤都有前开门,而且开口很大,解腰带多麻烦,王天风在军校里很久没见过脱裤子尿尿的男人了,上次看见还是什么时候来着?

明台有点懵,好像不知道这也可以成为一个问题。“啊?我不知道啊,我从小就这样。”

王天风想起来了,估计是跟着明楼学的。他第一次看见明楼这样上厕所的时候,觉得很好笑,大概跟脱裤子放屁一样好笑。

“为啥要脱?”

“不脱不会被拉链夹到蛋吗?也容易弄脏裤子啊!”

“哦,我忘了明大少爷屁股肥,裤子紧,鸟儿还短。”

“疯子。”明楼居然郑重其事地。“西裤呢,就是要修身一点,你这样松松垮垮不好看的。而且,正是因为鸟儿大才容易夹到蛋。”

后来王天风穿西裤上厕所的时候也会脱裤子了,当然除了和明楼一起上的时候。

估计小少爷不知道不同裤子的个中区别,都按照习惯同等对待了。

那也没什么的,王天风想,他这条军裤还能穿几天?也没几天了。

“老师……那个,您……您出去一下呗,您在这我尿不出来……”

“毛病!”王天风带上门的时候说。

 

几分钟了?明台怎么还不出来?该不会是晕倒在里面了吧?

操,别啊,他这次训练出了状况,下次还得重来啊!那不更遭罪,一遍过得了。

要是他真晕了,就把他揍醒,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王老师这时候好像忘了于曼丽同学是为什么被罚的了。

他推开门,看见……

看见……

看见明台左手拄着墙,右手在……

在弄自己下面。

王老师克制住自己一脚踹过去的冲动,以一个优秀特工最快的反应速度转过身去。

“明台,你他妈的在干啥!”

“老老老老师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刚才在后面盯着我上厕所还说什么脱裤子什么的我我我就没忍住……”

“我看你精神好得很啊!还能熬是吧?”

“老师您先出去嘛我一会就好……”

“好个屁!马上给我提上裤子出来!”

“不行啊老师!我还没尿呢!这样也尿不出来啊!”

王天风只能拉开门。

“等一下老师!”

“你还想干嘛?”

“您带纸了吗?这还得一天一夜呢我也不能弄在裤子里啊!”

王天风后退着挪过去,背着脸把衣兜里的灰格子手绢递给他。

“老师,这您还要么?”

“少废话!给我洗干净点!”

王天风守在门口,从兜里掏出盒烟来,抽出一根点上。

一个教官扶着个学生过来了,被他拦了下来。

“王处长,怎么了这是?”

“稍等一会。”

明台用手绢裹了下面,轻轻用手弄起来,一想到这是老师平常贴身用的东西,就格外动情,没弄两下就出来了。不像刚才,只用自己的手,怎么都不行。终于软下来之后,他把手绢团成一团攥在手心里,酝酿了一会,才放了水,提上裤子去洗手池边洗这方布料。

朴素刻板的灰色格子图案,明台想,跟他的老师看上去一个样。可是现在,看着自己浓稠的白色液体沾在上面,又显出几分色情来。老师叫他洗干净了,就是不要扔掉的意思,就是说,老师以后还会用它来擦手,擦汗,甚至擦嘴。一想到这,明台下面险些又要抬头,赶忙打住。这里没有香皂,他只得一遍一遍用水洗了手绢,又仔仔细细闻了闻,确认没什么味道了才拉开门出去。

门外三个人正站着干瞪眼,看见明台从里面出来,表情各异。

“你们去吧。”王天风拉了明台匆匆走了,差点把他扥一跟头。

 

明台以为自己泄过之后会格外想睡觉,没想到过程太过紧张,这么一出反倒把他弄得不大困了,干脆集中精神应付王天风的问话。

“困么?”

“还好。”

“心脏不难受了?”

“一点点。”

“要不你告诉我你上线是谁,就可以回去睡了。”

“老师你不累吗?翻来覆去就这几句。”

“不说话怕你睡着。”

“好吧,咱们聊聊。您再问我一遍?”

“啊?哦,你上线是谁?”

“我的上线,他是我的爱人,还是我的老……”

“好了,不想好好说就闭嘴吧。”

一阵沉默,明台百无聊赖地打量起这个昏暗的屋子,忽地瞥见了晾在一把椅子背上的手绢。

“老师,您不会扔掉吧?”

“不一定,看情况吧。”

“您别扔,我都洗干净了,我喜欢看您用它,真的,别扔好不好?”

“这种手绢很普通,我再换一块你也不会知道。”

“我是不会知道,可是,您自己知道那是不一样的啊,那怎么能一样呢……”

“憋什么坏心眼儿呢你?你不是说都洗干净了吗?”

“是洗干净了呀,我保证!可是,那还是不一样的呀……当然您也可以骗我,没关系,您就骗我吧,扔了也千万不要告诉我,这样我还是会很开心的。”

王天风心想我为什么要让你开心,可是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

“放心,不扔。”

明台觉得,好像有点困了,可是老师多好呀,老师这样对我说话真好,轻轻地,柔柔地,老师真好。

 

王天风早上换了班,吃早饭的时候已经有点恍惚了,到底是上了年纪,他想,跟年轻人没法比。

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了,希望明台能熬过去。

他一定能熬过去,他可是他最骄傲的学生。

中午眯了一个小时,下午又马不停蹄地转起来。

晚饭后他还是得去看看那帮受训的学生。

又有一个招的,和禁闭室里那个作伴去了。

于曼丽虽然才熬了一夜,但状态不太好,到底身体弱,不过她也是他很骄傲的学生,不会让他失望的。

说起对于曼丽的罚,他心里自知是公允的,甚至还手下留情了。可是一旦涉及到明台,他总觉自己对她是有失偏颇,好像在以权谋私,仗势欺人。

真是疯了。

一个明台,就让他疯到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这条走廊,现在终于有了一点点敌人审讯室走廊的感觉。不管怎样,它毕竟是假的,他们不可能真的给学生上大刑,纵然学生们都怕极了刑讯课,叫苦不迭,但是只有经历过真正刑讯的人,才知道这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家家酒。可是熬鹰,它是不一样的,它近乎真实,能让敌人不得不使用这种手段的人,真正到了那一天,只会得到比军校更加客气的对待,然而这并不会影响它的效果。他的学生们在两侧的审讯室里面,经受着这种柔软的折磨,谁说困倦和绝望是无形的呢?它们分明就是有形的,它们就在这走廊的空气里面,可以被分明地嗅闻和触碰到。

他想起以前去过的那些地方,阴暗,憋闷,夏天潮热,冬季湿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难以名状的恶臭。在那里你不再有尊严,守住你的牙关不发出叫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除了你以外没有人会在乎,他们只要你的答案,答案,答案。你知道,只要说出几个字,你就会好受一些,可是你不能。那是求死不能的绝望,纵然是他,也常常因梦见这样的场景而惊醒,衣物被冷汗浸湿,变得更冷。

除了训练以外,他没有经历过熬鹰,他的任何一个身份都不值得敌人对他采取这种办法,对他,要使用见效最快的,直接挑战他的临界点,不过他们没有成功过。整个军校里,连教官带学生都算上,将来最有可能亲身体验它的,应该是明台。所以他当然也没有见过熬鹰的房间是什么样子,可能就是很随意的,一间办公室,或许会很舒适,甚至很奢华,明台或许会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比现在更想睡,可是不可能,他们会一直一直很有礼貌地叫醒他,“明少爷,不好意思呀,时间紧急,还有个问题得问您。”

那个地方和他去过的那种可怖的刑讯室有什么区别呢?或者说,和他现在所处的这个简陋的军校走廊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

可是说来也没有什么区别。

空气里弥漫的,都是这种求死不能的绝望。

 

他必须要去看看明台,那是这次训练里最重要的人。他最骄傲的学生当然不会认输,可是他必须在这次训练里学会经受这种考验的技巧,还包括这样考验别人的技巧。

郭骑云正在看着他,这几乎是除了王处长亲自上阵以外的最高待遇了,他当然信任郭副官,明台不会有任何偷懒的机会,但是还是不行。

他必须亲自来,他必须在这最后的十几个小时里一步不离地守着明台,这是他的学生,他的作品,他的心头肉和小太阳。

他将来终会被他的老师出卖去送死,可是在这一刻,他的老师还是得守着他,教给他自己毕生所学。

郭骑云被赶去睡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极少数人,精通心理学的极少数人,可以不依靠药物,引诱审讯对象进入一种潜意识状态,当然在审讯对象清醒且精神极度抗拒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成功,不过这种状态下就容易多了——明台看起来精神极度涣散,双眼失神,喘息非常粗重,缺乏睡眠引起的生理机能紊乱使他的心脏承受着巨大的负荷,王天风只要稍稍屏住呼吸,就能。王天风必须一刻不停地唤醒或触碰他,才能使他不进入睡眠状态。他不会这种技能,但是敌方很可能有这方面的专家,所以他必须试一试。

“明台,明台,你可以说的,说了就可以去睡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低沉和平稳,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

“我的上线……他是我的爱人……他,他还是我的老师……”

“我是爱他的……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

“老师,老师……是你吗?”

“老师,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啊……”

王天风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深到他自己都感觉到了缺氧。

“唉,明台,你啊……”

他把椅子搬到明台旁边,坐下,用水杯打湿了手绢,轻轻给他擦着脸。

这一晚上,他们几乎没再说过话。

他知道他再怎么逼问也是徒劳。

他不愿承认,有那么一秒,他是希望明台能够放弃的,他希望明台能证明自己资质不行,是不适合做这行的,至少不适合执行死间计划,他就可以放他走,违法规定有什么关系,他要让他走,哪怕去别处也好,哪怕去战场也好。

可是明台没有。

早上八点,聒噪的铃声在走廊里响起,宣布第一批学员的训练结束。

这又何尝不是丧钟呢?王天风想。从他在飞机上“遇见”明台那一刻,丧钟不就已经敲响了吗?

 

于曼丽到底是没能坚持住——不是招了,是晕过去了。

明台听见隔壁教官来向王天风汇报的时候,脑子稍微清明了一点,晃晃悠悠站起来,说得去看她一眼。

王天风点了头。“你还行吗?要不要让人送你去?”

“不用了老师,您也两天没睡了,快回去休息吧。”

“那你看完早点回宿舍。”

 

王天风回到办公室,觉着真是困得难受了,他想他必须吃片药来缓解胸腔里难以忽视的心悸,郭骑云给他倒了水。他以前总不大喜欢郭骑云给他做这些事情,副官又不是勤务兵,再说他也从没让人伺候过,这次倒是不拒绝了。

他是真的没有力气了,一点儿也没有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或许心脏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也不知道明台那小子怎么样了。

吃了药,向郭骑云交代了几句学校里的事情,郭骑云一一应了,让他放心,好好休息。

出去的时候郭骑云带上了门,他就脱了军装外套准备去里间床上躺下了,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听见外边明台喊了一声“郭教官”。

门被叩响,他在里面应了声,叫明台进来。

明台前额的碎发湿湿的,整个人清清爽爽,带进来一股水汽,完全不像三天三夜没睡觉没洗漱的样子。

“老师,我刚受不了自己这么脏,就在宿舍拿凉水随便洗了一下,结果激得我不困了呀。”

“找我干嘛?你不困就不睡,我年纪大了,熬不过你们年轻人,我可要睡一会了。”

“老师,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要是你抱着我,我肯定就能睡着了。”

“胡闹。”这一声特别没底气,他实在是不行了,转身就进了里间。

明台没听他那一声毫无威慑力的警告,跟了进来,把门掩上,十分迅速就把自己扒得只剩背心短裤,铺开被子钻了进去,旁边倒留了挺大的空。

王天风也没精神理他,脱了鞋就背对着明台躺进去了。

“老师老师,不能穿着裤子睡啊,不舒服的,会睡不好。”明台说着就从他身后探过手要去解他皮带,王天风伸手要拦,推搡间不免碰到尴尬地方。

“行了行了我自己脱行了吧!你还有什么要求赶紧说,我真的要睡了。”

“就还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要求。”

“说。”

“老师我想要你……”

“唉……”他的老师又叹气了。“明台,我真的非常累了……”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个特别不懂事的小孩,他也不想这样,好像非常不体谅老师,只好赶紧把手脚都缩得老老实实的,又往床边蹭了蹭,生怕挤到他。可是又像个小孩要不到糖吃,心里觉得特别委屈,加之被折腾了三天,心理有一些脆弱,情绪全在这时候一股脑儿地涌出来了,竟抽抽噎噎流起眼泪来。

王天风又叹口气,而后认命似地轻声笑了,挣扎着翻过身来,把明台的小脑袋捞进怀里,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吻。明台给他弄得有些懵了,还没等反应过来,老师的唇就离开了他的,只留下一阵清凉凉的湿意。

“好了,等睡醒了以后,好不好?”

明台挤在他怀里,听见这句话,感到特别的满足,困劲儿一点一点爬上他的眼皮。

“老师您还记不记得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是在这张床上醒过来的,后来我就觉得宿舍的床没有这个舒服,我就想跟您一起睡……”明台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在他耳边嗡嗡着,几不可闻,但他还是听清了,在他进入梦乡的前一秒。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军校的硬板床,他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想着。

 

 

FIN

不要问我要肉,店小二我肾不好,炖一锅肉得缓大半年,给各位客官老爷们请罪了

 


刀片小番外,不要看

 

明台在76号的刑讯室里,被汪曼春拔掉了第三个指甲。

“告诉我,你的上线是谁?是明楼吗?”

“我的上线……他是我的爱人……”

汪曼春停下来,向后勾勾手,准备叫人逮捕他那个看起来温良无害的小未婚妻。

“他,他还是我的老师……”

那只漂亮的,女人的手又摆了摆,身后刚准备过来的手下就又站了回去。

“他出卖了我……我亲手杀了他……”

“可是我还是爱他的……”

汪曼春告诉他,他现在坐着的这张椅子,就在不久前,他的爱人也曾坐在这里。

第四个指甲带着新鲜的血和肉下来了。

但是他还是一句有用的话都不说,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

“老师,老师……是你吗?”

“老师,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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